蕭靖輝沿翠江往下，一直找到雲城，回到京城，第一時間去了林府，之後就不再提尋找姚初晴的事了。

當晚蕭玉清也拜訪了林府。

林府雖是侯府，卻已退出權力圈子多年，現在只是一個領著閑差的高門大戶而已，有什麽東西吸引著蕭靖輝，又能引起蕭玉清註意的？

她的答案就是，姚初晴。

姚初晴在林府了。

姚妙音得出這個結論。同時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，那些人都是怎麽辦事的？什麽已經把姚初晴賣到北邕了，根本就是在騙她！

姚初晴回到京城卻不立即回姚府，她是在計劃什麽？還是已經知道了什麽？

她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被動，必須要盡快逼姚初晴現身，那麽，她該怎麽做呢？

“音兒。”

烏氏的聲音，打斷了姚妙音的沈思。

她轉過頭來，輕聲道：“母親來了。”

烏氏笑著點頭，讓丫頭把東西放下，“你大伯說了，今日下午，老夫人回府了。後日就是她的六十大壽了，你總不能還把自己關在這裏不出去吧？”

姚妙音的神色有些掙紮，最終在烏氏期盼的目光下，點點頭：“我知道了，我會出去給祖母拜壽的。而且我也有一種預感，長姐那天也會回來了。”

烏氏不願掃她的興，“如果真是那樣，就太好了。我給你打了一套點翠壽字穿珠步搖，後日戴正好應景，來，試給我看看。”

步搖看上去很漂亮，姚妙音笑道：“是祖母壽辰又不是我，我戴另一套碧玉如意簪就可以了。”

“雖是壽字步搖，但也不顯突兀，可以當作日常的裝扮用。”烏氏說著，還是把步搖插到姚妙音的發髻上。點頭，又搖頭。

“好看，但今日這發髻不太搭，後日我讓青櫻過來，梳一個靈犀髻應該不錯。”

姚妙音由著烏氏高興，沒有反駁。

“壽禮可準備好了？”烏氏又問。

今年是老夫人的六十整壽，按理是要大辦的，更何況因為孝期，老夫人前三年都沒有做過壽，今年誰知又出了這麽多事。幸好寫的請柬都沒有派出去，否則又通知各家說取消做壽了，那才是讓人看笑話。

“已經裱回來了，母親看看。”姚妙音叫人把壽禮拿進來。

她的繡活好，前三年都是給老夫人做鞋襪衣裳，今年她本來是想出一下風頭，早在去年下半年就開始準備了。是一幅寬約三尺，長近五尺的觀音菩薩繡像，座下是她請京城的名家寫的小彖文《心經》，論用心，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。

可惜一切都因那件事而毀了。

烏氏也是第一次看到成品，觀音菩薩的繡像用的是金線，鋪陳開來，仿若佛光普照。構思很精妙，繡工更是一流，若是在賓客們面前打開，光是這一手出神入化的繡活，她家的門檻就都要被官媒踏平了。

真是可惜，因為出了姚初晴這樁事，一切美好的打算，都落空了。

烏氏誇了幾句，讓姚妙音趕緊收起來，別弄壞了或弄臟了。

姚妙音聽到這裏，不禁心念一動。

送走烏氏，她便讓人去打聽，姚錦馨幾個準備的壽禮了。

姚嵐姝年紀小，給老夫人做了一套繡福壽紋的鞋襪。

姚錦馨準備的也是一副繡圖，長約五六尺，寬不過二尺，最顯眼是“壽比南山”四個大字，底下還有些松石，圖中央是一對白鶴，展翅欲飛，修長的脖頸仰著，望著四個大字的方向。

姚妙音叫了丫頭過來耳語幾句，丫頭便點頭去了。

“新月，下午老夫人和二小姐便回來了，玲瓏閣那邊的人手忙不過來，請你和我一起去幫一下忙。”

“是巧兒啊，那你等我一會。”新月不疑有他，把手裏的事交給如意，便跟著姚妙音的丫頭去了。

玲瓏閣確實在收拾，姚錦馨要求的，姚苑麗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了，屋裏怎地還能如此寒酸？

換新，必須全部換新！

姚錦馨也借口同樣的理由，給自己房裏也添了不少新物什。

申時左右，老夫人和姚苑麗就在皇宮內侍們的恭送下，回到姚府。

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人仰馬翻，入了夜才平靜下來。

一宿無話。

翌日早晨，林姨娘把兩個小女兒都叫到姚苑麗房裏，母女四人圍著吃了一個團圓早飯。

飯後，林姨娘便問三個女兒都給老夫人準備了什麽壽禮，雖說不大辦，但該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。

姚嵐姝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鞋襪，林姨娘看了，誇了幾句繡工又進步了的話。

姚錦馨覺得自己的禮物是三人中最用心最意義深遠的，得意洋洋的打開了裝裱好的繡圖，臉上的笑便僵住了。

上面不知何時被雜亂無章地灑了大量的金粉和銀粉，已是將整個繡圖都弄花了。

這份壽禮，算是毀了。

“誰？這是誰幹的？我要殺了她！”姚錦馨暴跳如雷。

林姨娘、姚苑麗也都看到了，皺了眉頭問：“你最後一次打開是什麽時候？”

“我昨天還看過！”姚錦馨很得意自己的這副作品，裱糊好之後，每天都要拿出來欣賞兩次。

“昨天什麽時候打開過？”

姚錦馨擰眉想了一會，“昨天上午。”在收拾屋子之前，她還打開看過，收起來之後，就一直到此刻。

“你屋子裏進出過哪些人，一個一個查過去，還怕查不到是誰在搗鬼？”林姨娘道。

老夫人大壽在即，重新準備肯定來不及了，找出兇手也於事無補，姚嵐姝道：“四姐不如先按下這件事，重新給祖母準備一份禮物吧？我可以幫你。”

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讓人毀了，還讓她忍氣吞聲？姚錦馨如何能忍？

“我不！我要鬧到祖母跟前去，由祖母派人來查！別讓我知道是誰，否則我絕對剁掉她的雙手！”姚錦馨說著就往外沖。

林姨娘阻攔不及，跟了出去。

姚嵐姝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姚苑麗本來做了兩手準備，一是天氣好的話，她將撫琴一曲，姚錦馨伴舞。想來是姚錦馨知道自己受傷了，無法彈奏，所以才準備了繡圖。沒想到繡圖又被人毀了。

姚苑麗的另一份禮物是給老夫人做了一身衣裳，從中衣到外裳、腰帶，都有。

當然她只是象征性的縫了幾針，其他的都是請繡娘和身邊的丫頭做的。

“我給祖母準備了一身衣裳，卻還有一個荷包沒有繡完，五妹的繡工確實進步很快，能麻煩五妹幫個忙嗎？加上你的鞋襪，正好湊成一整套，就說是我們姐妹三人一起準備的，可以嗎？”

姚嵐姝點頭，張了張嘴，聲若蚊蚋，“可以……可以把長姐也算上嗎？”她去晴陽閣打聽過，沒有聽到姚初晴給老夫人準備壽禮的事。

姚苑麗笑了一下，“好啊，正好我還做了一條抹額，一並加上，這就齊全了，就當是我們姐妹四人一起做的。”

姚嵐姝笑起來，“多謝二姐！還沒有恭喜二姐，找到了如意郎君。”

姚苑麗垂眸一笑，打趣道：“放心，將來我一定會給你們也找到好親事的。”

“祖母！求祖母給我做主！”

老夫人今日起得遲了些，這些天在宮裏都睡不好，因此昨天才免了今早的請安。她這還沒梳洗完，就聽到姚錦馨一連串哭嚎。

老夫人捏著眉心，讓丫頭把人放了進來。

姚錦馨把繡圖往地上一扔，攤開來，哭道：“祖母，你看看！這本來是我給你準備的壽禮，打算明日獻給你的，今日姨娘問起來，我拿出來就變成了這樣！”

老夫人看過去，“壽比南山”幾個字還能看得出來，但底下的圖案卻變得有些難認了。

“這是什麽時候的事？”不管是誰做的，這心思確實歹毒了些。

“我昨天上午還看過，那時都還好好的。我請祖母嚴查此事，幸好我今日拿出來發現了，如果沒有，我明天拿出來獻給祖母，不是會成為大家的笑柄嗎？若是當著賓客們的面，傳出去豈不是說我們府裏沒有規矩？”

姚錦馨盡量把事情往大裏說。

林姨娘在門外平覆了氣息才走進來，“老夫人，婢妾剛打聽過，四小姐昨日整理了一下玲瓏閣，除了玲瓏閣裏人，就三小姐和大小姐那邊各來了一個丫頭幫忙。”

“對！我閣裏的丫頭絕對沒這個膽子敢毀繡圖。我原感激三姐派人過來幫忙，原來她們存了這樣的心思，是打定主意讓我明日出醜嗎？祖母，這件事絕對不能姑息！”姚錦馨又氣又委屈。

“錦馨說什麽事不能姑息啊？”烏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。

很快就帶著姚妙音出現在屋子裏。

“祖母，給祖母請安。”姚妙音福身請安，一身草綠色衣裳，小臉清瘦得不見半點肉。

這一眼就讓老夫人心疼了，趕緊招手讓她坐到身邊，“怎麽瘦了這麽多？你這孩子，也太實誠了。你長姐若回來，我會讓她永遠記得你這份情誼的。”

“長姐若是能平安回來，哪怕要我半條命，我也心甘情願的，何況只是瘦了些許？祖母也憔悴了，怎麽住進皇宮了，還睡不好？”姚妙音打趣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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